“2011上海夏季音乐节”的第五场,指挥家夏尔·迪图瓦执棒英国皇家爱乐乐团,舞台中央的黑白钢琴,为李云迪而准备,掌声中,他缓缓登台,奏响了李斯特《第一钢琴协奏曲》……中场休息的后台,李云迪被簇拥着,不时有名流推门而入,祝贺、合影,一位老先生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云迪,演出很棒,我看好你!”相比多年前略显羞涩的表情,如今的李云迪落落大方:送老先生出门,再次握手,表达谢意。
成长的痕迹,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露声色——相比11年前那个突然被“肖邦金奖”砸中的幸运青年,现在的李云迪有着对未来明确的掌控力。接受晨报记者专访时,他透露了一个大计划:有生之年,把肖邦作品演奏完。
庞大计划有生之年,把肖邦作品演奏完
肖邦之于李云迪,是如影相随的“另一半”——故事起于2000年,波兰华沙第十四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18岁的李云迪凭借一曲肖邦《E小调钢琴协奏曲》一举夺冠,在此之前,这一世界顶级赛事的第一名已空缺了两届,横空出世的李云迪成了该赛事70多年历史中最年轻的金奖得主,也是第一个获此奖的中国人。自此,他的名字便和肖邦捆绑在了一起,《李云迪:肖邦精选》、《肖邦谐谑曲·即兴曲》、《肖邦/李斯特第一钢琴协奏曲》、《肖邦夜曲全集》……专辑发行中的大部分,都以肖邦为名。
“肖邦不喜欢夸张华丽的元素,而是倾向于使用平实委婉的手法,其实这是很伟大的。一件艺术品,痕迹越多越拙劣,不显山露水才是最高的境界。”接受采访时,李云迪毫不掩饰对肖邦的欣赏,“他一生都在创作钢琴作品,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钢琴上的88个键。在他的音乐中,渗透着对祖国的热爱、对生活的憧憬、对爱情的体验,而且他也创造了钢琴作品的很多种形式。至少在19世纪的浪漫派,肖邦就等于钢琴。我是一个中国人,受到中国的传统教育。中国的儒家文化讲究柔中带刚的中庸之道,很适合肖邦这种诗意的音乐。不理解肖邦音乐的人可能会觉得比较柔和,但是深入了解肖邦之后,他的音乐其实是非常激昂的。当时波兰正处于特殊的历史时期,他的练习曲都有一种非常激昂的民族情结和爱国主义情绪,他的激昂中又渗透着天生的优雅和委婉。”
这些年,李云迪尝试“攻坚”过李斯特、普罗科菲耶夫,但他说,对肖邦作品的演绎会一直持续,“后年,我将在全球表演新的肖邦作品,专辑和巡演都会有,是之前没有演奏过的。”李云迪甚至还有一个庞大的计划——有生之年,把肖邦作品演奏完,“艺术道路是漫长的,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我觉得音乐作品,就像一个人的成长,是随着你的生活、认识,不断成长的,每个阶段都赋予了新的生命和意义,这就是艺术的神奇。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我们去阐释相同的或是不同的音乐作品,其实都是未知,每一次演奏也是不可复制的,因为灵感、合作对象都有所不同。”
最新尝试“红色钢琴”演绎中国经典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李云迪,其实行事作风极有主见。当年,他捧得肖邦大奖归国,赞誉一片,结果,他毅然而然逃离热捧,去了德国的汉诺威音乐戏剧大学,跟随以色列钢琴大师阿里·瓦迪教授,潜心钻研钢琴技艺;就在乐坛普遍认为,除了浪漫派的肖邦之外,他似乎很难驾驭其他作曲家的作品,李云迪将视线转向了先锋派的普罗科菲耶夫,并与小泽征尔、柏林爱乐合作演出了《普罗科菲耶夫第二协奏曲》,台前,忘年交小泽征尔盛赞其“人琴合一”,台后,同龄好友告诉记者,“你们都不知道,他为了这个作品究竟下了多大的功夫。”“最理想的状态,一年只演20场,其余时间用来感受生活。弹钢琴应该是一种生活,而不是一种职业,更不该是一个机器。”李云迪曾向记者吐露过自己的心声,他不愿像其他演奏家,疲于奔命于巡演,或为赚钱,或为人气。这样的坚持,在如今的商业社会,究竟难不难?李云迪笑着说:“如果自己坚持,就不难。虽然也有孤独,但这个要自己去承受。(有动摇过的时刻吗?)没有动摇过,但有难受过,但难受也是锻炼人的,人生的意义就是这样,你永远都在追寻一个梦,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梦。”记者顺势问他,现阶段的梦是什么?“除了对肖邦作品的不断完善之外,另外就是加强中国音乐和中国元素的推广。”李云迪透露,上个月,自己刚刚录制完一张《REDPIANO红色钢琴》专辑,预计在9月份全球发行,随后展开全国巡演,“专辑是对经典中国作品的演绎,其中包括多首改编作品和新作,比如《协奏曲》、全新改编的《我的祖国》和根据京剧创作的《皮黄》,而观众熟悉的《在那遥远的地方》也改编成钢琴作品,实现了我录制中国作品专辑的愿望。”
李云迪说,演绎“红色钢琴”是他的创意,“中国音乐需要传承,肖邦也是从过去200年传到了现在,所以,这个一定要重视。”为此,他深入研究了一些,“比如《皮黄》,你要弹,必须先了解京剧的唱腔,钢琴诠释有它的局限,所以怎么做才能保持京剧的调调,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需要去琢磨。”
80后生活爱红酒爱跑车,也爱摄影
除了钢琴,身为80后的李云迪,也爱红酒和跑车。他是个狂热的车迷,从小就收藏了很多车模,父亲李川回忆说,当年在深圳艺术学校读书的李云迪去美国演出时,校长随便在街上指一辆车叫他认,都难不倒他,他甚至还能报出多少个缸、多少马力。坊间甚至有传言称,成名后,李云迪每逢得奖或遇到高兴的事,就会给自己买辆跑车作为奖励。记者问他,如今收藏了几辆?李云迪开玩笑说:“跑车没收集,我现在等着赞助呢。”
这几年,他又迷上了摄影,“我一直都挺喜欢拍照,家里相机很多,单反、徕卡,总之器材挺齐全的,但技术也不差(笑)。”他以指挥家卡拉扬玩飞机、开跑车为例,称这一切生活中的享受绝非“不务正业”,而是一种愉悦精神的手段,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对这些美好的享受,激发音乐上的灵感。
“我还在思考,除了古典音乐会之外,是不是能展现一个视觉、听觉、气氛于一体的音乐盛宴,当然,前提是不牺牲艺术的宗旨。”李云迪透露,9月,他将应澳门表演秀《水舞间》一周年纪念演出之邀,担任现场钢琴表演嘉宾,“这个演出很特别,对我来讲是一次新尝试。在声光电的大秀中,我将用自己的钢琴,为那个氛围添彩,但我的要求很高,必须是加分,而不是把自己的声音元素衰减掉。”这是否意味着不排斥与通俗合作?“我觉得这不是通俗,而是能够把大众感知的东西,再赋予更好的音乐,从这个层面来说,它没有与古典的纯音乐会冲突,因为有不同的观众群。”
采访最后,记者好奇地问李云迪,没有巡演的日子里,一天的生活如何度过?他笑着拒绝:“这个很细,我要保留一点隐私,说不定未来你们还会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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