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唱豫剧——剑门关下 梆子声声60载

12月2日晚,广元市老城北街,艺术剧院剧场座无虚席,四川省豫剧团的大型现代豫剧《娘》正在上演。对广元人来说,观看豫剧大戏,是好久没有过的热闹了。

更何况,《娘》刚在第二届中国豫剧节上,获得剧目奖和优秀表演奖两项大奖。四川省豫剧团,60多年来,牢牢扎根在剑门关下的川北门户。作为大西南地区唯一的专业豫剧团,在“川剧窝子”唱豫剧,被人们戏称为“熊猫剧团”。正如中国文联主席孙家正所说,“四川省豫剧团是四川唯一的一家豫剧团,一定要保护好,发展好。让豫剧在四川健康发展,就是保护四川文化生态的多样性,这如同保护生物的多样性一样重要。”

归乡的剧团中途落户剑门关成都解放后,新生的豫剧团结伴北上,兜兜转转中落户广元。为了保持豫剧的原汁原味,剧团前前后后从河南招收了8批学员。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挺直的身板,70多岁的陈国良曾是四川省豫剧团老团长,而豫剧团的前身“建阳剧社”就是由他父亲陈松山负责的。 1949年,陈松山所在的豫剧团经广元南下,来到成都。成都和平解放后,经过四川省川西行政公署文教接管委员会艺术处的批准,陈松山和21个团员在成都成立了河南豫声剧社。最初剧社的成员都是北方人。1950年,他们从成都北上,一路唱戏,踏上归乡的路途。在德阳连唱了好几天,德阳想把剧社留下,愿意提供一座剧场和20亩土地,可他们没答应。又唱到广元。

“因为来的时候,在这里演出很受欢迎。在广元的北方人也比较多,剧团就留下来了,改名为广元群众剧团。”陈国良说,1953年又改名为广元县豫剧团。那时,剧团的演员来自四面八方,有河南人、陕西人、山西人……为了排戏,剧团派了3名演员到河南去学《白毛女》、《小二黑结婚》等戏。尽管只有一个月,但李国珍等人却有幸得到常香玉、马金凤等豫剧名家的亲身传授。陈国良告诉记者,1958年,剧团曾在四川招收20名学员,由于改不了口音,绝大部分没有学成。1959年到河南又招收了一批学员。闺门旦出身的冯玉焕,就是这批学员中的一个,如今已60多岁了。当年,她还不满14岁。 “离开河南是农历八月十五。”冯玉焕还记得,那天晚上从郑州坐火车出发,第一次离开父母,她一点没有胆怯,隐隐还有点兴奋。下火车到广元也是晚上,睡了一觉起床一看,眼前四面高山,冯玉焕才意识到离家有多么远,“哇”的一声就哭了。

新学员被送到昭化学戏。压腿、弯腰,这些从未受过训练的孩子,一个个咬着牙挺下来了。冯玉焕说,大腿肌肉由于拉伤,总是呈青乌色。每天晚上,老师就到宿舍里挨个问谁哪里有受伤,然后就给他们搽药。大家毕竟都是10多岁的孩子,一想家就忍不住掉眼泪。有一天在昭化粮站练功,刚开始大家都很认真,突然有人小声地啜泣,慢慢地所有学员都停下练功,抱头大哭起来。要看梆子戏得受三回气 1959年豫剧团第一次大巡演,所到之处,一票难求。“广元有个豫剧团”在四川一炮打响。半年巡演下来,豫剧团在广元修建了一座木结构的剧场。 1959年,剧团开始了第一次大巡回演出。“从广元一路南下,唱到成都、重庆、南充等地,最后回到广元。”陈国良说,豫剧团在重庆参加了大西南地区现代戏比赛,他们演的豫剧《朝阳沟》获得一等奖。四川没有豫剧,无论走到哪里,观众一听说豫剧就觉得稀奇,蜂拥而至,场场爆满。

陈国良说,一次在南充演出,一天演三场,打算演出一个星期。可没想到,观众还是买不到票。于是,有人就打起铺盖卷,干脆睡到剧场售票窗口前排队买票。因此,当地流传一句话,“要看梆子戏,得受三回气。”结果,豫剧团在南充演出了一个月都没走成。而在射洪,原定一天三场也满足不了观众的需求,不得不加演为一天五场。演员不卸妆,只换演出服,连喝口水的时间也很紧。“一天五场,也成了剧团至今未破的历史纪录。” 为了看戏,不少豫剧迷跟着剧团走。有时候没买到票,戏迷们就呆在剧场门外,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一晚。那时,米才卖1毛多一斤,戏票5毛钱一张,“一张戏票能买4斤米”。“演出挣了不少钱”,于是,剧团决定修建一座剧场。广元老城北街,豫剧团现在的所在地,当时是城隍庙和坟地。为了修剧场,剧团全体总动员,背河沙、扛木头,自己动手修起了一座全木框架的剧场,“总算有了自己的窝子”。有了剧场,豫剧团也没闲着等观众上门,下乡演出是家常便饭。“那个时候,我们精神头足啊。”陈国良说,不通车也没有车,演员们都是靠双脚走。一天走到一个大队演出,一次出门要演出好几个地方,演员们还要带上行李。上世纪60年代演出《焦裕禄》,剧团分成两个演出队下乡。陈国良的妻子也是豫剧团演员。剧团下乡演出,陈国良夫妇就只有把孩子带在身边。辗转各乡镇时,妻子背行李,陈国良背孩子。山乡的路不好走,遇到小河也只能趟水而过。有次陈国良脚打滑,差点把孩子从背上摔下去。创排《陈世美喊冤》上影厂拍成电影改革开放后,豫剧团创排了《陈世美喊冤》和《武则天外传》两出大戏。其中,《陈世美喊冤》被拍摄成戏曲电影,海内外掀起一股研究陈世美的热潮。现任四川省豫剧团团长杨谦,从小在豫剧团院子里长大。在她的记忆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剧团很红火。“几乎天天都有演出。”只要一听到有演出,杨谦和小伙伴就会提前躲到宿舍楼。宿舍楼与剧场相连,演出开始后,他们就从楼上的窗户爬到剧场台上的横杆,从上往下看。有时,杨谦端着碗坐在舞台下,一边看戏一边吃饭。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思想解放是时代潮流,各地都在老戏更新,川剧《潘金莲》就引发了关于人性解放的讨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豫剧团也创排出自己的经典剧目。豫剧团一位编剧到五台山考察,发现历史上的陈世美是个心地善良的清官,与传统戏曲中的“陈世美”截然相反。于是,他又到陈世美的家乡寻找资料,创作了《陈世美喊冤》,讲述了陈世美科举高中后拒绝迎娶王爷的女儿,被贬到贵州的故事。这出戏,受争议的同时也受青睐,被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成了戏曲电影。 70多岁的季宝善,当年在《陈世美喊冤》中扮演王爷,他是上世纪60年代支援三线建设时从河南信阳来到四川省豫剧团的。“这是我第一次拍电影”,季宝善说拍电影太难了,与舞台上唱戏完全不同。尽管也是在舞台上表演,但由于有摄像机,站位、举手、投足都不可能随心所欲。季宝善告诉记者,王爷上场时,身后有16位护卫。只要一个护卫的脚没站好,就得重来,“这个镜头就拍了60多遍”。季宝善说,《陈世美喊冤》现在还经常在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河南电视台播放。保护文化多样性剧团重扬风帆随着电视、电影、网络等娱乐方式多元化……在逆境中坚守的四川省豫剧团,新创排了一出大戏《娘》。 2000年后,四川省豫剧团的一批演员提前退休,自谋生路。季宝善的儿子、媳妇当时才30多岁,正是唱豫剧的黄金时期,最终选择了返回河南唱戏。“四川省豫剧团的牌子保留着,可没有了演出。”杨谦说。为了重新扬起风帆,“2010年我们新创作出了大型现代豫剧《娘》,6月开始投排。”老演员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排练强度。在戏中扮演儿子的李和平,好多年几乎没唱豫剧,如今已近50岁,身材变胖。

从早到晚的高强度排练中,他一下就瘦了10多斤。从河南来的导演赵玉祖,简直不相信豫剧团能在10多天时间排一出大戏,曾经想辞职不干。却没想到,这个团仅仅只用了15天,第一版 《娘》排出。后来,由于大部分演员年龄偏大,又从河南邀请了3位年轻演员加盟,一周时间顺利排出第二版。今年9月,四川省豫剧团带着大戏《娘》赴河南演出,大获赞誉。而今,杨谦告诉记者,广元市为保护文化多样性,已将豫剧振兴发展列入“十二五”规划,并从去年起每年给豫剧团拨付20万元传承经费,以支持豫剧团的发展。更让她欣喜的是,广元市委、市政府在人才引进和青年演员培养等方面给了很多扶持,这次,在《娘》中扮演儿媳的李向峰就是从中戏引进的优秀人才。

《娘》已经启动了在广元全市的巡演。在剧团的打算中,还想重排豫剧《花木兰》,想打造一台川豫歌剧大戏《川豫情》。“把豫剧在四川传承下去,就是保护了文化的多样性,我们总要坚持。”杨谦说。记者手记戏曲的土壤在市井从广元返回成都,一路见到河南的车辆在高速路上奔驰。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文化的交流更加方便。那些扎根四川的河南演员,对豫剧的钟情与期盼,在记者心中总是挥之不去。豫剧,作为地方剧种,为何在快餐文化的今天还能坚守一方阵地?豫剧的故乡或许能提供一些答案。在河南,至今还有大大小小专业豫剧团200多个,大部分为民营剧团。如季宝善儿子媳妇所在的万里豫剧团,由企业提供剧场和宿舍。但是剧团对外演出,一天三场,每场6000元;河南的茶楼,也是唱豫剧的地方。票友或茶客有兴趣登台献艺,要花上好几百元才能唱一次。

然而,唱者甚众;在河南,无论婚庆生日,均要请豫剧团唱戏;而中国豫剧节,也为豫剧发展提供了一方舞台。记者认为,保护和传承传统戏曲,不仅需要专业人士的坚守,更需要培育戏曲的土壤。这意味着,要深度挖掘传统戏曲的魅力,要为传统戏曲提供与普通百姓接触的平台。只有非专业人士也会哼上几句,只有非戏迷也愿意看几次演出,戏曲才能真正在市场上生存。而这些,又能否给川剧之乡的四川,在戏曲传承发展上提供一个借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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