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龙船调,同样一支歌,张家姐李家妹唱出来都会不一样。春风入耳,雨打芭蕉,听者就能分出高下,渐渐那高的就被人夸赞,点击率也高了。
黄梅戏亦然,它好听,但不是谁唱都好听。好听不好听,得看谁唱。张辉的黄梅戏好听,是他唱得好。要不他粉丝多呢,那年他和杨俊的《僧尼浪漫曲》到杭州参加“梅花奖”评选比赛,我也在现场观看,竟看到有观众打着给张辉加油的横幅进了剧场,不光是湖北的,还有其他省的。这场面流行歌星有过,戏曲演出还少见。
戏曲“无声不歌,无动不舞”,演员表演讲究“唱念做打”,“唱”字当先。张辉把这第一位的唱功练好了。
流行于一定的地区、以该地区方言音韵为基础的戏曲剧种,叫地方戏。
黄梅戏是影响越出了一定地区的地方戏。发源于湖北、安徽、江西三省交界的黄梅戏,最初是黄梅一带的采茶调,成型后用安庆方言念唱。50年代的一部电影《天仙配》让这淳朴流畅明快抒情的唱腔风靡大江南北,直至海外。就连当时对大陆戒备森严的台湾岛,也挡不住那魅力的穿透,有军官康乐部与眷属周末联谊,也唱起了黄梅戏。黄梅戏朗朗上口,好学好唱,歌厅里有《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卡拉OK,拿起话筒人人能唱。
人人能唱的最难唱,要让听熟了的耳朵一激灵,就得高人一筹。
严凤英、王少舫就有那独到的功夫,所以黑白电影片《天仙配》才久映不衰,央视11频道常播常新。
张辉的唱也不一般。他声音很美,说话就听得出来,淳厚,磁性,高音不尖厉,低音不滞浊,行腔自如游刃有余。朗朗清空月色,似有似无淡云,别有一样景色。
声音好是天赋,有天赋而又会唱就难得。
张辉会唱。
潜江花鼓戏剧院一个年轻演员告诉我,为了提高演唱水平,他常听其他剧种的演员的演唱,有两个人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是汉剧的程彩萍,他手机的铃声就是程的《贵妃醉酒·海岛冰轮》。还有一个人,他非常佩服,那就是黄梅戏的张辉。
黄梅戏在演唱时,音色特别,发声方法似乎与京、汉、楚剧都不同。彼剧种脆响火爆引来喝彩的声音在黄梅戏舞台上较少。黄梅戏不大会响遏行云,它有些磁,有点厚,还有点糯,一出口就知道是黄梅戏。观众喜欢这特别的音色,没有这种声音就不过瘾,觉得不像黄梅戏。
张辉的音色是观众喜欢的黄梅戏的音色。这是先天的呢?还是后天练习的呢?还是兼而有之?这得问他自己。
张辉的黄梅戏韵味很足。有老戏迷喜欢的老腔老调,也有明快流畅的新弦新曲。老,老得地道;新,新得好听。这得力于作曲家的心智投入,也得力于演唱者功夫超强。
张辉的戏很多,我看过一些,不是每一出戏都能吸引我。但就是这样不太吸引我的戏,轮到张辉开口演唱时,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唱得不错。
演员是很需要天赋的职业,但是没有后天的勤奋努力,条件再好也难成大器。我相信“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张辉一定是下过苦功的。
凡音之起,由心而生,好的演唱都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张辉的唱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它不是技巧,但和技巧一样、甚至比技巧还重要,那就是真挚和诚恳。大凡好演员都不卖弄,都能怀着对观众的谦卑,也遵循着职业的操守。所以张辉的戏好听,也好看。董永路遇七仙女,小和尚碰到漂亮的小尼姑,都是很有噱头的戏,他却不刻意搞笑逗乐,反而愈加老老实实地演,甚至有些憨头憨脑,观众就忍不住好笑了。高大的英雄人物他也演,这对黄梅戏有点难。好在他不端架子,不“装”,不做作,像正常人一样平平实实地进入,猛一看并不惊人,但它耐看,经得住咂摸。我比较接受这样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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