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着秦腔走进陇东

我把泾河的泾字

吼得极高 我希望吼到

泾河北岸的塬上

让麦子听见就拔节儿

让玉米听见就吐缨儿

让石榴听见就张嘴儿

让那个叫杏花的姑娘

听见 脸颊就泛起红晕

眼睛就迷离

嘴唇就颤颤巍巍

如果她在塬上的田地里

她就会放下锄头

匆匆回家

找出那件红衬衫

站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

静静地等 悄悄地望

然后 把一皮箱的秦腔

拎回窑洞

寻找河流

黄昏 我走在陇上

沿着一条河流

寻找另一条河流

晚霞将几声鹧鸪的啼鸣

染成我的肤色

清风渐渐远离白杨

我能听见麦子拔节儿

大豆发芽的声音

远山像一幅水墨画

绿渐渐变黑

黄渐渐变白

如果有人站在远处

我红色的T恤

就是被点厾的一树石榴花

这个宽阔的河床

狭窄的河道水流缓慢

雨农们将春天植入

自己的皮肉里

用血液滋养 然后

等待秋天

沟壑剪断了我的影子

和两岸的炊烟

松软的田埂上

一些蒲公英正在开放

我希望有一群孩子

吵闹着向我走来

走近泾河

走近泾河

我的梦有了颜色

像塬上老槐树上的白云

或者像满坡的桃花

花香已经浸入黄色的土地

我的呼吸轻松了许多

缺氧的头颅 在这里

得到了些许补给

沿着牧归的炊烟

我找到了那棵千年红柳

南石窟寺的石佛下

它依然开着淡粉色的花

泾河的两岸 葱郁的

野荷花挽着清澈的潭水

我看见 父母青春的影子

在陇上奔跑

河床上的脚印下

一些白玉米正在发芽儿

我的思念 还有我的爱情

找到了生根的土地

背书包的儿童从

我身旁走过

在泾川 塬很高

有一种攀登欲望 山路的两

旁

槐树花吐着黄土的馨香

颓废的窑洞前 老杏树依然

孕育着青果儿

青瓦门楼的影子

映在混凝土台阶上

像儿时的梦

被夕阳挂在了半山腰儿

牛群脊背质感的皮毛

落满了炊烟

该是牧归的时候了

这时刻 一个背书包的儿童

从我的身旁走过

跟在他身后的四眼狗

驮着沉重的书包

我学着陇东山民的腔调

询问陇上的村庄

他面对我这个陌生的客人

只是回应淡淡的微笑

这个雨农的后代

把质朴和善良传承

他的目光里

一碗清凉的雨水

在我的渴望里

变成了蜂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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