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五年前曾写过一篇博文,题目是《说戏:豫剧<界牌关>(又名<坐桥>)》,对这出戏做过介绍。既然是“说戏”,把这出戏的故事情节,及我整理出来的《坐桥》一场唱词,统统记述在那篇文章中。小宝最近翻出来那篇博文,突然想到了这出戏原来只有豫剧和山东梆子(叫《黑水国》)有演出,搜索山东梆子这出戏知此剧目已濒临失传,就只剩豫剧有演出了,并且网上至少有十来个演出视频,说明老百姓还很爱看,于是把它做了置顶,可见我的网易博客。
这出戏是上世纪30年代与豫剧名旦陈素真同一代的、豫东名旦花桂荣唱红的(网上能找到录音),之后名角张秀兰、胡秀荣接过来这出戏,再后就是名角董芙蓉和余春霞了。当今《坐桥》(还叫《韩吉虎搬兵》)视频不少,据我所知流行的版本主要有两个:一是洪先礼、索文华和董芙蓉主演的《界牌关》的全剧,二是由商丘市青年豫剧团余春霞主演的《坐桥》一场(严格说,《坐桥》只能是《界牌关》之一折)。五年前给出唱词时,小宝选用了后者,但个别字句参照了前者做了修改。最近从网上又找到了董芙蓉两个视频(我使用了其中之一,见下)及匹配唱词,与我五年前整理出的余春霞唱词一部分,作了两位名角唱词的对比赏析,看一看她们演出版本有什么不同。
董芙蓉《坐桥》有两个视频,这是其中一个剧照,不同于本文采用的视频
为进行比较,我把她们的唱词一左一右分列两边,采用了不同色彩,不同字体进行排版。同时注意到唱词的相同字句,尽可能排在一行,便于你左右作对比欣赏。另外,唱词很长,我分成七个段落,每个段落做了提示,便于你理解唱词内容。
编辑时用了我不少时间,但技术所限,编后还是不满意,比如说,左右之间的隔离线,总是划不直,显得歪歪扭扭,只好将就看啦。
董芙蓉演出《坐桥》唱词 余春霞演出《坐桥》唱词
吉虎儿你不要把娘来哄, | (余春霞开始这几句没有,从段落一才有)
难道说母亲娘我的心不明。 |
要问安你的父他可不差你, |
不差你大长兄,只差你二长兄。 |
她明知三少爷你可不成性, |
咱母子见了面要翻脸红。 |
他呀他不差,他不差三少爷你杀人的精。|
【段落一:故事缘起】宋朝时在我国甘肃省张掖市一带,有一个古代匈奴人建立的名叫“小月氏国”的小国,因其国都建在黑水河畔,所以那时当地汉人称其为“黑水国”。这个小国在豫剧戏中做了虚化,叫做“北国”,发生朝代也定在了宋代,戏中宋朝自然称为“天朝”了。
宋代武秀才韩姚奇,在北国地因救了公主黑凤莲被招为驸马,后生子韩吉庆,乳名八宝。他前妻生的孩子韩吉虎为驻扎在界牌关的一名将军,韩吉虎随军征讨北国时,战场上父子相认。韩姚奇虽在异国虽做了皇帝,但思乡心切,对原配妻子及所生孩子放心不下,遂抛弃国母和八宝,同船回到了内地。后来韩姚奇在宋朝做了大官,为官清廉。新皇帝登基后,死了东宫,奸臣王守众想讨好皇上,要在全国挑选美女,重册立东宫。韩姚奇上殿进谏,劝皇帝不要学历史上的殷纣王,这一下惹怒了皇帝,奸臣王守众从中作梗诬陷韩姚奇,说他犯上,要夺宋室江山,把他押入南监,秋后问斩。并令韩吉虎的舅父宋泰去到界牌关,把其子韩吉虎召回,然后将他杀害。舅父替韩吉虎定计,要他去北国他后妈那里搬兵,韩吉虎服从,一个人改装后,急速赶往北国。这就是《韩吉虎搬兵》的大致情节。
这个唱段之所以叫《坐桥》,是因为韩吉虎为救父只身来到北国搬兵,对于这样一个同父异母哥哥来到北国借兵,八宝也没给他面子,进城后被八宝一路追杀到金水桥,这才进入了戏的高潮。国母娘赶到金水桥,救下吉虎儿,斥走八宝,坐在桥上,历数了家庭往事,这是唱段的核心内容。
董芙蓉演出《坐桥》唱词 余春霞演出《坐桥》唱词
|吉虎儿 咱可不说那话啊!
吉虎儿你稳坐金水桥等, |吉虎儿你稳坐金水桥等,
听我把两国兴兵对儿来明: |咱只把那两国的事明上一明。
两国里不和投大宋。 |
日每间杀砍动刀兵。 |
只杀得恁朝为上俺为下, |只因为恁朝为上 俺朝为下,
俺年年进宝去到天朝城。 |年年纳贡到此朝中。
整三年俺未曾把宝进贡, |这几年俺没有把宝贝来献,
怕只怕恁朝统兵来把俺平。 |怕只怕天朝内来把俺平。
恁外爷鼓打三更做一梦, |你外爷鼓打三更偶作一梦,
他梦见十万江山落水坑。 |只梦见一只猛虎进了深宫。
眼看着五凤楼要塌倒, |
打正南来了一位白发老翁, |
他照着五凤楼扶上一把, |
只扶得一不歪二不扭, |
那不歪不扭真周正。 |
|那猛虎进宫去眼中落泪,
|口口声声要救性命。
恁的外爷梦醒来是个梦, |你外爷他一醒是一个梦,
梦醒来他满身汗水擦不供。 |
恁的外爷清晨早起登龙位, |
|宣上了满朝那个文武卿。
|众文武解不开你外爷梦,
他只把国母娘宣上了龙廷。 | 才只把国母娘我宣上龙廷。
他梦中之事对我言讲, |
他叫恁国母娘与他圆梦胧。 |
那时我打开了梦书观看, |国母娘我打开梦书看,
想起了前朝的姜太公。 |想起来天朝内那个姜太公。
周文王他也曾做过此梦, |
他梦见一只黑熊进了深宫。 |
它照着周文王探上一爪, |
只探得周文王他的两膀疼。 |
请一个能言的先生与他圆梦, |
他叫他渭水河前访将星。 |
|姜子牙渭水河前把鱼来钓,
姜子牙坐车辇文王拉纤, |周文王才与他拉了纤绳。
尘世上君拉臣大礼不通。 |
拉八百单八步车辇停正, |拉八百单八步车辇停住,
到后来保周朝八百八冬 |到后来保周朝个八百八冬。
恁的外爷只听了我的话, |
他一统圣旨下龙廷。 |
国母娘金殿领了旨一统, |你外爷那个赐给我圣旨一统,
我带领人马访将星。 |
【段落二:夫妻相遇】 韩姚奇和他的妻子黑凤莲,一个53岁,一个才18岁,年龄上巨大差别,是如何将他们结合在一起的?这缘于黑凤莲在几乎被猛虎所伤时,为“打虎英雄”韩姚奇所救,黑凤莲嫁给他,很大成分的出于报恩。看这段老掉牙的戏,也有英雄救美人的感觉!
董芙蓉演出《坐桥》唱词 余春霞演出《坐桥》唱词
那时俺行走到大山口, |
俺扎下围场把围来兴。 |兴围采猎下了山中。
国母娘催马往前踊, |那时节行走到那个深山内,
有一只猛虎下了山峰。 |有一只猛虎下到山中。
|长枪手它伤了整够八个,
|短刀手它又伤整够七名。
那一只猛虎它只把山来下, |
它照着国母娘我可来行凶。 |
眼看着国母娘我就要丧命, |眼看着就要伤啊国母娘命,
打一旁闪出你父老英雄。 |闪出来你的父那个老英雄。
他拳打猛虎丧了命, |你的父拳打猛虎丧命,
他箭射双雕落在溜平。 |
你的父只救了国母娘的命, |才救下国母娘我 我的活性命。
我来路之事要问明。 |
我问他居住哪州并哪省, |
那何里码头啥镇城。 |
你父言道他的家居住在天朝地, |
他千里遥远住在天朝城。 |
在家中他只把人打死, |
他怕打官司逃出门庭。 |
有处逃来无处奔, |
他在此呐黑水河前苦度营生。 |
国母娘闻听此言心中高兴, |
我只把你的父带上了龙廷。 |
我只把你的父带上金殿, |把你父带奔到皇府殿,
你的外爷金殿以上把他来封。 |你外爷在驾前加了官封。
封他大官他也不坐, |只封个大官他可不坐,
封他个小官他可不谢情。 |封他个小官也是不谢情。
只封得你的外爷心恼怒, |你外爷一见冲冲怒,
他要把你的父去问斩刑。 |把你父绑到了午门要问斩刑。
满朝文武都去把本动, |
你的外爷金殿以上不准人情。 |
大宫人她与我通上一信, |长随官对我一声禀,
国母娘我没坐车辇跑上了龙廷。 |国母娘我这没坐车辇跑出宫。
|大跑小跑上金殿,
|我见了你外爷去讲人情。
国母娘我连保一十二本, |国母娘连保一十二本,
才保下你的父他的活性命。 |才保住你的父那个活性命。
满朝文武作媒证, |
我亲口许他把亲来成。 |
你的外爷闻听此言心中高兴, |你外爷赐给我圣旨一统,
|才命俺夫妻二人拜了堂红。
他吩咐我朝的文武卿:
【段落三:成亲生子 】 韩姚奇和黑凤莲终于成婚了,这一段无须解释。不久黑水国国王死了,扶起来韩姚奇登基做了皇帝。
董芙蓉演出《坐桥》唱词 余春霞演出《坐桥》唱词
头门以上挂上彩, |头门以上挂了彩,
二门以上铺上红。 |二门以上铺了红。
上用红毡来铺地, |
下面又用芦席蒙 。 |
只摆上一龙灯、二凤灯, |只点着一龙灯、二凤灯,
三虎灯啊四豹灯, |三呀三虎灯,四呀四豹灯,
五子登科、六六大顺、七星八卦九莲灯。 |五子登科、六六大顺、七星八卦九莲灯。
天井院内打扫净, |
有一个那天地桌子摆在了当中。 |天地这桌子上供愿那个啥?
桌上边 只摆上: |那呀那上边,只呀只搁着,
一个斗、一个秤, |一个斗,还有一杆秤,
|秤杆插奔到那个正当中,
|那上面还有三尺红头绳。
一个包头、一个镜 |
一斗粮食两个五升, |
俺夫妻双双俺这拜堂红。 |
先拜天来后拜地, |
那日月三杆都拜清 |
拜罢天地洞房落座, |拜罢了天地入洞房,
俺二人洞房以内俺这饮酒伶。 |
一更饮到二更后, |
二更饮到打三更。 |
那鼓打三更天色晚, |
俺夫妻罗帷帐里俺可论年庚。 |洞房以内论起了年庚。
那一年你的父五十单三岁, |你的父五十单三岁,
国母娘我二九一十八冬。 |国母娘才二九 一十八冬。
五十单三岁 二九一十八冬, |五呀五十三 十呀十八冬,
俺老夫少妻不相应。 |老夫少妻俺婚配成,
|老夫少妻俺怎样过?
不爱他老不爱他小, |我的吉虎儿呀!
我爱的你的父是个老英雄。 |我不爱人材我爱的是英雄。
都只为你的父救了我的命, |
国母娘我报答他的恩情呐哈。 |
都只为你的外爷寿诞来到, |你外爷那个翌日清晨登上龙位,
众文武去拜寿到后宫。 |选上了满朝的那个文武卿。
不叫你父拜他偏要拜, |你的父上金殿去把安问,
他要与满朝文武一样同行。 |他见了你外爷去问安宁。
|你的父向前施下一礼,
|你外爷那个觉得头上他呀光发懵。
你的父只施了个二十四全礼, |你的父二十四拜全施尽,
直拜得你的外爷病不轻。 |
只拜得你的外爷身得重病, |
他病来病去呀丧残生。 |
你的外爷他一死丧了命, |你外爷宫院以内丧了性命。
|满朝的那个众文武都不肯散,
扶起来你的父只把基来登。 |扶起来你的父他把基登。
过了三年并两载, |你的父在宫院那个住够一年半,
我生下八宝儿娇生。 |国母娘我才把娇儿来生。
|生下来恁兄弟叫韩吉庆,
|取名讳韩八宝随娘长成。
【段落四:母子征战】黑凤莲不是韩吉虎的生母,韩吉虎对她的不满与仇恨在戏中表现的充分无遗。从年龄上说,他们大小相当,甚至有可能韩吉虎比他后妈还要大,在我国,母亲与儿子年龄上处于如此情况,儿子不认后妈也是常有的。
何况,韩吉虎是守边将领,戏中写他与后妈在战场上厮杀,恨不得一枪将她挑落下马,正巧韩姚奇赶到,才解救了她。正是这样一个儿子来向她借兵,增加了这出戏的可视性。至于父子情,韩吉虎当初听说父亲在北国娶了小老婆,做了皇帝,立即火冒三丈,手持宝剑要他父亲的性命。后来父子在阵前相见,又抱头痛哭。如今为了救父韩吉虎又只身来到北国搬兵,把父子情演绎得极为深刻。另外,韩吉虎见到小弟弟八宝,也是不依不饶,把他一脚踢得“地溜平”。
董芙蓉演出《坐桥》唱词 余春霞演出《坐桥》唱词
都只为你的父偶做一梦, |你的父那个鼓打三更偶做一梦,
他梦见天朝恁弟兄。 |只梦到天朝内众位儿童。
你的父回奔到宫院内, |
他面带不喜落泪横。 |
国母娘我上前去把他问, |你的父醒来对我言讲,
他言讲天朝撇下恁弟兄。 |天朝内那个闪撇下众位儿童。
国母娘闻听此言心中高兴, |国母娘听一言我心中高兴,
俺一统反书下龙廷。 |写一封书信下到边境。
俺不反天不反地, |一不要宋王的那个江山来坐,
俺不要你主镇江宏。 |二不要这满朝的那个文武卿。
|若问俺下书因为啥?
俺为的天朝恁弟兄。 |只因为咱举家才得重逢。
两军阵若见了众位儿子面, |
俺一不反来二不争。 |
你朝里有一个王狩众, |王守众那个上金殿拿本动,
他带领人马把俺来平。 |本奏于你的父要江宏。
|万岁爷传下那个圣旨一统,
|才命恁大下北国去搬救兵。
王狩众他挂印为元帅, |王守众他挂印为了元帅,
小奴才你马前占先锋。 |吉虎儿你马前占了先行。
兵行到两军阵安营扎寨, |
咱两国对垒动刀兵。 |
你的父他赐我一只令, |
我跨马提枪出了营。 |
两军阵咱二人可没通名姓, |咱母子二人那个来交战,
咱一来一往排战争。 |这一来一往动刀兵。
清晨杀到日过午, |从清晨杀到了那日过午,
过午杀到点上灯, |日过午又战到点上明灯,
灯笼火把都烧尽, |灯笼火把那个忙照起,
咱一直杀到大天明。 |大杀一阵到天明。
只杀了七天并七晚, |大杀三天那个并三晚,
没分出谁败可是并谁赢。 |还没分谁输并谁赢。
小奴才你越杀力越勇, |吉虎儿你越杀你的力越壮,
国母娘我越杀越不中。 |国母娘我越杀我的力越松。
国母娘头前败阵走, |眼看着国母娘我要落马,
|你的父那打马到了阵中。
小奴才你马后你可追得凶。 |
眼看马头并马尾, |
小奴才你马身以上你可下绝情。 |
手持着丈二银枪斗大红缨, |
扑扑愣愣愣 扑扑愣愣愣, |
你照着国母娘我的后心冲。 |
要不是国母娘我躲得快, |
我的吉虎儿啊 我的三少爷, |
那一枪你可没给国母我留情啊。 |
回宫去我对给你父言讲, |
他跨马提枪出了营。 |
恁父子军阵见一面, |恁父子二人见一面,
恁父子抱头放悲声。 |恁父子二人大放悲声。
你的父把你带到俺营内, |你的父把你带到皇府殿,
国母娘我慌忙只把你来迎。 |吉虎儿随后边往前行。
国母娘我好心好意迎接你, |
你手持宝剑要娘的性命。 |
要不是你的父拦挡于你, |
我的吉虎儿我的三少爷, |
国母娘我又死在了你的手中。 |
|你扑扑愣愣愣 你扑扑愣愣愣,
|你对给国母娘我脖下扔,
|那一剑你没给娘我留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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