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当红小生张涛

梆子戏,众所周知,男演员的成活率特别低,业内人士常感叹:“有牙没锅盔,有锅盔没牙!”即是说,一个班,有数十名学生,男生中有的资质、身材、悟性尚可,但随着年龄渐长,生理的变化,“倒仓”后以张嘴一个“黑窟窿”——没声了!然而,有的演员声音出来了,但其他条件却不具备戏曲艺术对扮演剧中人物、塑造舞台艺术性形象的要求。“物以稀为贵”,况且张涛是这么一个秦腔界不可多得的“尤物”。二十多年来,他以行内人士和戏迷们期盼的全新形象出现在秦腔舞台,活跃并畅游于秦腔戏迷的人海之中,令观者为之耳目一新!

一口好声  唱出秦人心声

秦人自古好秦声。在广阔的关中大地乃至大西北,人们喜欢到极致的必然是大开大合的秦腔。极富感染力的秦腔是大西北人民群众血管里流淌出来的艺术,是演出来的,更是唱出来的。这就要求演唱者首先必须要有一口好嗓子,作为专业从业者,光有好嗓子自然是不够的,好扮相,好身材,好资质,有悟性,可塑性强,行话说:“祖师爷要给这碗饭吃”才行。同时,还要有一定的可以驾驭各种角色的文化底蕴。张涛便是这样一个“一切皆备我身”的好演员,尤其是一口好嗓子,“本钱”好,在同行中,无人能坐其向背。他深知“做”、“唱”的审美要求核心是“味”,于是他悉心研习“行当的味”,不仅停留在“字正腔圆”的初级阶段。

张涛心中仰慕的是苏育民大师。他敬畏传统,亦敬畏大师,称其为“高山仰止”。苏先生生前与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马连良、叶盛兰、红线女等各大剧种的顶级人物均有深交。常香玉、闫逢春、丁果仙、王秀兰等曾和他同台献艺,并受过先生的教诲。苏先生是秦腔界当之无愧的一面旗帜!张涛80年代在艺校学习时,他的授业老师中就有苏先生的学生,且与苏先生多年同台演出过,授课中时常向张涛讲述着苏大师精彩的演绎佳话。这样不知不觉地在张涛内心深处树起了一座艺术丰碑。

他毕业后,机缘巧合被分配到苏育民生前倾其毕生精力的西安三意社。90年代初的剧团状况,由于种种原因,正处于青黄不接、人才匮乏的瓶颈期。百年剧团,岌岌可危,外界有人调侃说:“完了!死娃抱出南门了,掐着鼻子也救不活了!”张涛和他的伙伴们的到来,犹如注入了一泓清澈的泉水,欢快艳活,生机勃勃。他们很快便恢复了剧团的多部日常演出剧目。在这些剧目中,张涛都饰演男一号,如:《狸猫换太子》中扮演的陈琳,《状元打更》中扮演的状元沈文素,《玉堂春》中扮演的王景龙,《五典坡》中扮演的薛平贵,《三滴血》中扮演的周天佑,《火焰驹》中扮演的李彦贵……

二十多年的辛勤耕耘,数十本大戏的男一号重担,数千场的面对城乡观众的实践演出,他把苏大师唱腔精髓逐渐的融入到自己的声腔中。人们在听时无尽遐想,仿佛突然觉得,张涛的唱腔中,精彩之处,与“苏派”唱腔,何其相似!“苏派”声腔中,常用“二音子”,自然流畅,唱念中运用的恰如其分,一声“二音子”,奇峰突起,酣畅淋漓,穿透力极强,极大的增强了唱念的音律性和节奏感,听者为之一震。剧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观者不由自主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后学者,趋之若鹜,几经仿效难觅其圣便纷纷告退,心中存着些许敬仰,望而却步。

张涛继承“苏派”艺术,正是从最难处却又最能彰显魅力处着手,潜心研习,艰苦磨练,反复实践,终于成功。从而使自己唱腔如虎添翼,他没有亦生亦趋,而是用自己的智慧,赋予唱腔一股与时俱进的时代气息,从而赢得了行家和观众的认可。他那纯净甜美,运用自如,韵味浓郁的唱腔,响彻在大西北戏迷的耳畔,戏迷们说:“张涛唱出了秦人的心声。”

两根扁担  担出别样景致

张涛为自己艺术道路上定的目标是追求雅美秦腔,锲而不舍。他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潜心而行。拿手戏《火焰驹》、《打柴劝弟》的舞台呈现则是最佳的证明。这里要说的两根扁担自然就是这两出戏中的两根扁担,一是《打柴劝弟》中陈勋的柴担,一是《火焰驹》中李彦贵的桶担。

秦腔传统剧目《折桂斧》是苏育民先生的看家名戏之一。其中一场《打柴劝弟》作为常演折子戏,更是被苏先生打磨成为经典。建国初期全国第一届戏曲汇演,荣获一等奖,曾进中南海怀仁堂为以毛泽东主席为首的中央首长演出。秦腔周游十三省所到之处,必演此剧,红遍大江南北。

此剧后来一度绝迹秦腔舞台,究其原因,戏的名气太大,演红此戏演员名气亦大。“名人名戏”,自然就对后学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后来虽有后学者演出过,但看后总使观者觉得缺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几经思索,认为缺了些朴实,多了些花哨。勤劳朴实,忠厚善良的陈勋,自幼父母双亡,家道贫寒,凭自己深山打柴换得微薄小钱,养家糊口,供弟弟读书。“花哨”用在他身上,无疑是一大忌。

且听他唱到:“每日里进深山去把柴砍,陈老大我不怕腰疼腿酸。都只为小兄弟他要把书念,虽受苦只觉得心中喜欢。猛抬头又见红日西转,我这里迈步儿转回家园。”当弟弟帮他卸柴担时发觉不对,发问,他唱道:“这柴担比不得往日柴担,我又把数十斤份量来添”。弟弟问他为什么要添呢?他唱道:“吃了饭穿了衣还要使钱”。弟弟见此不由哭了起来:“受苦的哥哥啊!”他唱道:“一句话若得他涕流满面,我得背过身把汗泪擦干”。剧本中的唱词、道白,把角色做了准确的定位,“朴实”是其本质,“花哨”与其戏其人无缘。

 张涛从化妆、着装、道具的运用,再到一举手、一投足、一眼神、一道白、一唱腔等舞台呈现的方方面面都做了细致入微的思考,加之他天生、不可多得的条件与悟性,最终完成了这一经典名剧,可圈可点,中规中矩。是一根扁担,两捆劈柴,担出了劳动人民的,却又是艺术化了的舞台形象。

同样一根扁担,到了《花园卖水》李彦贵的肩上,却大大的不同。李彦贵,官宦子弟,其兄为国戍边,被诬降番,父受牵连罢官入狱定成死罪。家产被查封,自己与母亲、嫂嫂京城,投亲遭拒,露宿屈神庙中,生计无道。邻居借其桶担一付,让其卖水度日。一落千丈的富家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遭婚变,一个文弱书生到了这般田地,又能如何?

且听他唱:“离京地回苏州无处立站,母子们屈神庙暂把身安,一家人无度用自寻权变,我只得去卖水暂度饥寒。”对李彦贵来讲,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样事自幼儿何曾作惯,遇见那过往人瑟缩不前,为生活我只得挑起桶担,去到那河湾里汲水卖钱。”

一根扁担,两捆劈柴,担在陈老大肩上,轻快自然,走起山路,步履稳健,生活的责任,是他充满享受劳动的快乐;一根扁担,两个水桶,担在李彦贵的肩上,压得他“浑身是汗”,“瑟缩不前”。陈老大换肩,换出了劳动人民的风采,引得满场观众敬仰;李彦贵换肩,换出一脸无奈,引起观众一阵嘲笑。同是一个张涛,同是一根扁担,却担出不同的戏剧情境,不同的舞台艺术形象,不同的剧场效应。

频出佳作  演绎百态人生

对演员来说,要想在观众中有所影响,也就是戏曲行俗称的“叫座”,就必须有自己标杆式的剧目。在秦腔界,张涛绝对是这样的演员。无论是对传统经典剧目的继承,还是对新创剧目的演绎,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让业内外对这位演员开始刮目相看。

传统剧目《火焰驹》中的男一号李彦贵、《打柴劝弟》中的男一号陈勋、《狸猫换太子》中的男一号陈琳……新创剧目《郑英娇》中的男一号徐湘、《杨贵妃》中的男一号李隆基、《花儿声声》中的男一号眼镜儿……无论是落魄的公子,还是刚烈的义士,无论是缔造盛世的帝王,还是普通的劳苦大众,亦或是新时期的知识分子,只要是他演出过的角色,都被人们津津乐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火焰驹》、《郑瑛娇》、《花儿声声》等三部戏中角色的成功塑造帮三位女演员成功的夺得了梅花奖。

在广袤的大西北,观众对秦腔演员的痴迷是疯狂的,但这种疯狂绝对是建立在演好戏的基础之上。2014年年初,笔者有幸在陕西蓝田一个村子的露天舞台下目睹了戏迷对张涛的这种疯狂。台上演的是秦腔传统经典剧目《狸猫换太子》,在重头戏《拷寇》一场,饰演陈琳的张涛一上场便是满堂好。在刘妃和郭槐的一再威逼下,陈琳无可奈何,看着寇珠,不忍动刑,刘后一旁威逼甚紧,舞台上的陈琳抡棍花,甩梢子,加之一系列高难度技巧……在唱中舞,舞中唱,且唱且舞。观众随着舞台上的翻打腾挪惊叹、难过、悲愤。待演出结束,先是全场肃静,随后便是爆棚般的叫好声,演员有这样的待遇,足矣。

其实不光是在乡间的舞台,在市中心的剧场里演出,张涛演的戏绝对是叫好、叫座。年末,张涛领衔的秦腔新编历史剧《曹植》上演。《曹植》主要讲述了东汉末年曹操和其子曹丕、曹植三人之间为立嗣而发生的一系列明争暗斗,以及曹植、甄宓、曹丕三人之间情与恨的交织。张涛所饰演的曹植是曹操次子,文采出众,以诗词歌赋最为出彩,在他的塑造下把古代文人特别是曹植骨子里的放荡不羁、悲情率真展示的极为准确。特别是最后一场七步成诗的大段唱腔,旋律优美,情真意切,曹植的悲愤与无奈,一句句直捣人心。

“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文艺工作者是灵魂的工程师。”张涛锲而不舍追求的雅美秦腔,正是要把大西北人们群众血管里流淌出来的优秀传统艺术——秦腔,通过自身的拼搏努力,联同他的伙伴们携手团结,推进到臻善至美的境界,担负起新时期文艺工作者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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