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场巴赫贝多芬或者西贝柳斯,非音乐人的理解感悟,幸运的话,或许对灵魂有所触及,这该是高雅的本意。这样的艺术享受要求综合修养,甚至还有一点命运的因素。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努力获得真正的对艺术的理解。
听一场老腔,准确地说,在它的第一声呐喊里,你的心开了,像花朵黎明时分怒放时一样狂野。这之前,你的心被拖累着,小心地收紧着,无缘由地担忧着……你早已习惯满足别人或者自己的需要,日月积累不再知道心的需要。在我心这样强力绽开之后又极度瘫软的瞬间里,好像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心,久违了。石头砸在板凳上的敲击,加强着重逢的喜悦;那悲怆旷远的号子般的调子,替你说出了内心的全部感受———感伤的喜悦的振奋的悔恨的……
还有惭愧的
在文学中浸泡多年,我没有找到这样的力量,没有找到这样的直接,没有找到这样的根基,也没有找到这样的安宁。因此,我的心也从没这样舒展过。
这铿锵但不是嘹亮的唱腔,这粗糙但有着饱满力量的曲调,这悲怆但没有悲伤的音乐,记录了生活在时间长河中最真实的面目,剔除了个人的悲喜;它好像贯穿了时间,从第一位父亲传到最后一位爷爷,它掠过了所有皇帝的目光,抚慰了无数同我们一样的百姓的心灵。在西北的风沙中,它变成了这样的曲调,能够击中每颗心,却不在任何人心中停留。它的狂野充满了诗意,因为它是自由的。在自我的噪声中,它永远属于朴实的人群。它像泥土散在田野上,它像水滴融在河水里,它像永远被忽视的空气在你的呼吸里。在它即将消亡的时候,我们才看见,我们已经离开得太远。
我们离开的是什么正如我们得到的是什么正如我们失去的又是什么?
那些唱着靡靡之音拉着靡靡之音写着靡靡之音的人们,难道我们不该向他们———在大西北黄土高原上如此唱歌的人们———表达我们的惭愧吗?跟他们区区十几块钱的“出场费”比,我们得到的太多,太容易。没人能获得真正的侥幸,我们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他们坐在台上那份放松和踏实,他们粗布衫衬出的可亲的庄严,他们“我就是我”的端庄,是我们无法再找回来的风度。
一曲悲怆的老腔之后,秦腔显得更加哀怨。女高音唱出的无尽无休悠远的曲调,倾诉不尽似乎只有中国百姓千百年来的悲惨命运和承担着命运的愁苦。秦腔让人想起京剧,不是因为相同或相似,而是他们过于昭著的不同。京剧的程式,板眼所表现出的贵族气和儒雅,以及由此产生的特殊的美感,使人不由地想起时间的变迁。守着古老皇帝的西北人,和后来皇帝身边的北京人,他们气质的不同也许超过了种族的不同。我到西北的都城时,不自觉地把他们的质朴跟我们东北相比较(我就是东北人),那之后我不再把质朴作为形容词放在东北人前面。质朴首先涉及的是规矩,东北的历史开始于皇帝的规矩之外,是被“规矩”出来的人群。那么东北的狂野是藐视规矩的直接,因此也没有做的成分,他们天生不习惯规矩。就像西北人天生习惯了规矩,但这并不意味着懦弱,因此才会有老腔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感,因此才会有秦腔哀怨无比的柔韧———他们忍受所有能忍受的,超过某个线时,所有忍受的力量立刻转化为反抗的力量。这恐怕是大家疯狂嘲讽河南人东北人上海人等等,从未涉及西北人的原因之一。在西安大街小巷游荡时,我觉得他们有最好的为人的分寸。至今,这看法仍然没变。
秦腔让我想起希腊人对待命运的态度,西北人也许没有希腊人那样的从容和豁达,但他们的柔韧通过血肉筋骨流传下来,这是出自老庄的中国精神。它可以把美国精神日本精神甚至韩国精神让过去,承认自己的不合时宜,但永不枯竭。它可以被其他种族学习借鉴甚至贬低,但他只在中国的范围(可以说这是内心的范围界定)中繁衍。当我们认真看看日本时,不难发现,他们从中国借鉴的东西都不再是中国的,而是纯粹日本的,他们跟中国的差别,从本质上说已经大于他们跟西方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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